的火车到达就像一个天使——一条几乎空无一人的蓝线，它的温暖是我在先锋法院广场11月的夜晚瑟瑟发抖之后的一种怜悯。我依偎在座位上，打开iPod，拿出最新的音乐《纽约客》——我每天回家路上最喜欢读的书。这列火车只开往Gateway;即便如此，当我们到达西南橡树街时，那里已经坐满了人。每当我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坐下，而周围都是没找到地方坐下的人时，我就会有一种沾沾自喜和内疚的感觉。

过一会儿，我就会庆幸我是坐着的。当时有很多人摔倒了。

在玫瑰区下车的乘客足够多，有一点喘息的空间，但当我们滑向劳埃德中心，然后是42街，然后是60街时，车厢仍然相当满。就在82大街东北站之前，我们正滑到立交桥下面，这时火车剧烈向后颠簸，人们互相撞在一起。从我们下面传来金属车轮在金属轨道上的哀嚎声。

我周围的几个人也尖叫起来。然后火车静止了。一分钟过去了，扩音器里传来司机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火车撞上了一个闯入者，恐怕我们得在这里停留一会儿。我还得关掉火车的电源，这样灯就会灭了。”

我们都异口同声地喘着粗气，就好像我们共享着同一个肺——除了坐在我旁边的年轻亚洲男人。他用结结巴巴的英语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解释了一下。他的眉头暂时皱了起来，然后他的表情变得温和起来，流露出耐心。

火车上一阵沉默，接着是“哦，我的上帝”的喃喃声，然后是不可避免的猜测。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我们中的许多人只能胡乱猜测。“我们一定撞到他的肩膀了……肯定是有人想看看火车是否开过来了……除非他在我们下面……”

我的邻居在他的桌上玩起了纸牌游戏掌上电脑．我盯着窗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投机者，琢磨着“非法侵入者”这个词。这让我想起了我在铁路沿线看到的睡袋。也许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沿着铁轨走着，希望能找到一个干燥的地方过夜，被火车的强光弄瞎了眼睛——然后他在空中疾驰，当他撞到地面时，他的身体已经瘫软了。我眨眼，看着穿着黄色背心的男人从外面走过，我的大脑痴迷地跟着他们。他们是医护人员吗?验尸官吗?

当室内灯光熄灭时，黑暗会激发我们轻声说话的冲动，就像在电影院一样——即使那些打开手机给朋友和家人打电话的人也要压低声音。我自己的手机需要充电，用iPod回到艺术摇滚似乎有点不尊重，所以我偷听了附近一位女士告诉她女儿这个消息她的手机:“待在弗雷德·迈耶。呆在一起。别让他一个人走。去看看cd吧。”

许多站着的乘客现在坐在火车的地板上，正常的礼仪规则已经失去了意义。当你乘坐的火车撞到人的时候，你很难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更不用说做出什么反应了)。你应该感到内疚吗?几乎没有。你没有开车。(我突然对火车司机产生了一种感激之情，因为他承担了那种负罪感。)但你确实觉得…涉及到．

我从每次手机通话的开头都能听到:“我要迟到了。我们撞到人了。”不要说“火车撞了人”或“司机撞了人”。总是“我们”。

我想知道受害者的情况。他受伤了吗?死了吗?他看见火车开过来了吗?我们离车站很近了——用一位乘客的话来说，是“唾沫之遥”。我想象着一个商人，手里拿着公文包，脑子里想着晚餐。他看到火车进站，就跑起来，大衣随风飘动，风吹乱了他稀疏的头发。我能做到他想，他的身体突然感觉年轻了，他向前推着身体，试图在火车到达之前穿过铁轨。

灯重新亮起来只需要一刻钟，但在黑暗中感觉要长一些。热量又开始从踢脚板上涌出。我在回家的路上买了牛奶，我发现自己担心牛奶会变质。

最后，传来列车员的声音:“等一会儿，我就把你赶下车。你一下车，我们就需要你做一些口供。”随之而来的是集体的呻吟。

事故发生半小时后，我们进入东北82大道站台。警察的问题很敷衍:名字，出生日期，你看到什么了吗?不，当然不是。我们会看到什么?我们想看到什么?然而，当我上楼走到街上时，我发现自己盯着铁轨。没有血，没有尸体，没有粉笔线。

在楼梯顶端，我经过了更多的警察，然后转身。“那个人还好吗?”我问。

“对不起?其中一个问道。

“那个人活下来了吗?”

“没有。”

我们在天桥上等着一辆公共汽车把我们带到Gateway，电视摄像机严厉地照射着我们疲惫的脸。我将自己变成隐形人，记者们从我身边走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哇，想想看:他们可能会让我们一起上电视!”一位年轻女子对旁边一位主妇般的妇女喊道。

“我有点希望他们不会，”老妇人说。“我在屏幕上看起来很胖。”

“是的，我化的妆不够浓。”第一个女人说。

我不想听，但又停不下来。我在波特兰才住了两个月，还骑着马克斯与我的波特兰同胞们在一起是我发现的第一件让我与新家联系在一起的事情。但现在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相反，唯一能让我有感觉的人甚至不在火车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浏览新闻，发现我想象中的流浪汉/商人实际上是48岁的苏珊·多尔西(Susan Dorsey)。有一段时间，匿名的网络评论认为她被手机分散了注意力(她没有手机)，或者她喝醉了(她没有)，甚至她的命运是罪有应得(是的，确实有人这么写)。最终,一个俄勒冈州的她的讣告将她描绘成一个善良的女人，有长期的志愿者工作历史，还有癫痫，这使她无法开车。没有人会知道她为什么跳过障碍，开始在铁轨上行走，但她的家人怀疑她癫痫发作了。

当你乘坐的火车撞到人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感觉?我还是不知道。我想我们都不知道。事故发生后的第一个星期，每当我们滑过天桥时，无论我在看什么，我都会停下来抬头看看——这是为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默哀的时刻。现在，几个月过去了，我甚至很少这样做。偶尔我会想我是否能认出那天晚上的某个人，但如果我认出来了，我什么也不会说。毕竟，没人想记住那样的夜晚，我们——总是我们在铁轨上撞了一个女人。